第四章 十二月
小商人
一日
爸爸总是叮嘱我要多交些朋友，还答应我每个星期天都可以带朋友来家里玩，并且鼓励我也经常去找朋友们玩耍。
这个星期天，我本来打算约那个穿着讲究的华梯尼去散步，可是还没出门，卡洛斐就来我家找我了。
卡洛斐就是那个身子瘦瘦高高的，长着鹰钩鼻，眼睛小小的同学，他家里是开杂货铺的。卡洛斐似乎很喜欢钱，他的口袋里装着许多硬币，所以他总是把手伸进去暗暗地数钱，而且他一下就能把钱算准确，根本就不用看乘法表。心算之快，无人能比。他从不乱花钱，手里总能攒住钱。如果他不小心把一个小铜钱掉在椅子下面，就是花上一个星期的时间，他也要把它找出来才肯罢休。代洛西开玩笑说，他就像一只喜欢收集的喜鹊呢。真的，他还喜欢捡些别人扔掉的小东西，哪怕是坏了的钢笔尖，一枚小别针，一张旧邮票，点剩的蜡烛头，他把这些东西都细心地收藏着。
卡洛斐已经集了两年的邮票了，他的那本厚厚的集邮簿里面，已经贴了好几百张邮票了，各个国家的都有，他说如果集满一本了，就去卖给书店。他还拉了不少同学去书店买东西，书店老板为了感谢他，就会送给他一些笔记本作为酬劳。
卡洛斐很有经商的头脑，还常常在学校里和同学做种种交易。他会贩卖一些文具之类的小东西卖给同学，有时候还卖彩票呢。有时候跟同学交换东西，交换以后如果后悔了，他又想办法再调换回来。他还会玩投钱的游戏，从来都没有输过。他还收集旧报纸，拿到烟纸店去卖钱。卡洛斐还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，上面仔仔细细地记着每一笔账。
平时上课，除了算术学，别的科目他都不好好听。他也想得奖牌，不过只是为了能免费看一场木偶戏。在同学们看来，他的行为很奇怪，不过我觉得他挺有意思，喜欢和他交朋友。
今天，我和他在家里玩买卖游戏，他对每一种商品的市场价都很了解，而且也会用秤。他折叠的喇叭形的包装纸袋，恐怕比商店里的伙计做的还要好。
“等我毕业以后，我要开一间与众不同的商店！”卡洛斐边叠纸袋边说。我把自己收藏的几枚外国邮票拿出来送给他，他高兴地抱着我又叫又跳。接着，他把每种邮票的价格都说给我听，没想到，有的邮票的价格还挺贵呢。当时，我爸爸正在旁边看报纸，他虽然一声不吭。但是看他那样子，也在很认真地听卡洛斐说话呢。
卡洛斐口袋里总是鼓鼓的，里面装了许多小玩意儿，为了不让同学们看见，他就穿上一件宽大的黑外套遮盖着。他做事情之前总会先细细盘算一遍，活像一个小商贩。他最心爱的东西就是那本集邮簿了，好像那是他最丰厚的财产似的，平时总舍不得拿出来给大家看。大家背后都叫他“吝啬鬼”，还说他爱财如命，但是我仍然喜欢和他玩。他教我做许多的事情，就像个大人一样，懂得很多。家里开柴店的可莱谛说，他肯定把那本集邮簿看的比他妈妈的生命还要宝贵。
我爸爸却不这样认为，他说：“不要过早地对孩子下结论。那孩子虽然心胸不大，可是心地还是善良的。”
虚荣心
五日
昨天，我去找华梯尼玩，他的爸爸就带我俩去利华利街上逛。后来，我们在街上遇到了斯代地，他当时正站在书店的橱窗前，盯着一幅地图看。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了，没想到他在什么地方都这么用功。我们走过去和他打招呼，他只回头望了我们一下就算回礼了，这家伙太没礼貌了！
华梯尼平时穿衣服就很讲究，今天也不例外。他穿了一双绣花的摩洛哥长皮靴，衣服上也绣着花，上面的纽扣也包着绸绢，头上带了一顶白海狸的帽子，胸前戴着挂表，趾高气扬地走着。
可是，昨天他的虚荣心却受到一次挫折。当时，他的爸爸有些累了，就走得很慢，被我们远远落在后面。于是我俩便走到路旁的一条石凳子上坐下来等他。那里，还坐着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孩，他的脑袋低垂着，似乎很疲倦。华梯尼坐在我和那男孩中间，华梯尼轻蔑地看了一下男孩，再看看自己穿的衣服，便想在那男孩面前炫耀一番。
他抬起一只脚来对我说：“看看我这双靴子！”他故意说得很大声，想引起那男孩的注意，可是那男孩却不理会，头依然低着。
华梯尼放下脚，又指着纽扣，眼睛瞟着那少年对我说：“这扣子并不好，上面的丝带太麻烦，我打算换一排银的。”那男孩仍然没有看他。华梯尼又把那顶白帽子摘下来，用手指顶着转动起来。可是那男孩连眼皮都不抬一下，好像是故意不看的。华梯尼有些不高兴了，又把挂表拿下来，打开后盖，要我看看里面的机械。可他再怎么折腾那男孩还是不把头抬起来。我问：“这表是镀金的吗？”
“不！是纯金的！”华梯尼回答说。
“我不信，肯定多少掺了一点银在里面。”我说。
“不可能！百分之百纯金的！”华梯尼大声分辩着，还把挂表凑到那男孩面前，说：“你来看看，这是不是纯金的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男孩看也没看，面无表情地回答说。
“嗬，还挺傲慢啊！”华梯尼生气地大声说。这时，华梯尼的父亲正好走过来了。他听见这话，尖声对自己的儿子说：“住口！”又向那男孩注视了一会儿，便俯身凑到儿子耳边小声地说：“这孩子的眼睛瞎了。”华梯尼吃了一惊，这才仔细看那男孩的脸，发现那眼球是玻璃样的，没有表情，什么都看不见的。
他脸红了，呆呆地注视着男孩。过了一会儿，他难为情地向那男孩说：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。”那男孩好像明白了一切，亲切而又悲伤地微笑着说：“没关系！没有什么！”
之后，在回家的路上，华梯尼一句话也不说，我知道他的心里非常内疚，他只是虚荣心比较强而已，内心还是善良的。
第一场雪
十日
看来，暂时没机会在利华利的街上悠闲地散步了！现在，我们最美丽的朋友来了，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！从昨天傍晚起，天空中就飘着鹅毛般洁白的雪花了。今天早上起来一看，地上已经白茫茫一片了。上学的路上，雪花还在飞舞着，踩在雪地里，脚下还咯吱咯吱地响呢。到了学校，教室的玻璃上、窗框上都是雪，太有趣了！老师们都搓着手站在屋檐下观看呢。
上课的时候，一想起打雪仗啊、堆雪人啊、溜冰啊，还有晚上围在火炉边听爸爸讲故事，我的心就随着雪花飘到外面去了，忍不住偷着乐起来。同学们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，雪花一片片地打在玻璃窗上，大家会忍不住时不时地向外面望去，只有斯代地还在认真地听课，对外面的一切无动于衷。
终于挨到了放学时候，学校里一片欢呼声！大家都迅速地收拾好书包，飞快地冲出教室。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，又喊又叫。有的人手里抓了雪团，不管是不是认识的同学，就丢过去，被雪球砸中的人，立刻蹲下去，搓起雪球来又丢向其他人。还有的在雪地里跑来跑去，整个学校热闹非凡。
在学校门口，许多来接孩子的家长都撑着伞站在那里，站的时间长的，伞上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。警察的帽子也变白了。我们的书包上，不一会儿就整个儿都变白了。大家都高兴疯了。就连泼来可西，那个从不爱笑的铁匠的儿子，也跟着大家一起乐；我们的小英雄，那个从马车下救出了小孩的洛佩谛，也拄着拐杖在雪地上跳来跳去；来自喀拉布里亚的男孩，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雪，正捧着一个雪球像吃桃子一样，咯吱咯吱地咬；卖菜人家的孩子克洛西，把雪球装了一书包；最可笑的是“小石匠”，当我父亲请他明天到我家来玩的时候，他的嘴里正塞满了雪，吐也不是，咽也不行，只能鼓着嘴不断地眨着眼睛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大家都指着他狼狈的样子笑个不停。
女老师也笑着跑了出来，她的帽子和绿纱巾上，也落了几片雪花。隔壁女校里的女生也叽叽喳喳地涌出来，在雪地里跑着跳着，她们的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就像踩在洁白的地毯上一样。老师们大声地催着我们：“回家去，回家去！”孩子们依然在雪中狂欢着，他们也被这种快乐感染了，都站在校门口，大声地笑着。
“小石匠”
十一日
昨天，爸爸邀请“小石匠”来我们家玩，“小石匠”嘴里塞满了雪，没办法说话，就一个劲地点头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
今天一大早，他就如约来我家玩了。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他爸爸的旧衣服，上面还沾着石粉和石灰。爸爸好像很喜欢他，对于“小石匠”的到来，他比我还要高兴呢。
“小石匠”真的是很有趣，他一进门，就摘下被雪打湿的帽子，把它塞进口袋里，我看他那样子，就忍不住笑起来。他的脸和鼻子都冻得通红，非常可爱。“小石匠”大步地走进屋子后，眼睛就滴溜溜地转着，好奇地看着一切。他踱进客厅，又把四周都打量一番，当看到墙上挂着一幅驼背的滑稽老人画像，就扮了一个兔脸。他的兔脸，谁见了都忍不住要笑起来的。我们一起堆积木的时候，“小石匠”很擅长建塔造桥，而且他那严肃认真的样子，就像个熟练的建筑师。他一边玩积木，一边给我讲他家里的情况。原来，他家租住的是别人的阁楼，妈妈是个洗衣工，爸爸每天下班后还要去夜校学习。我想，他爸爸妈妈一定是很爱他的，虽然家里并不富裕，穿的衣服也是爸爸的旧衣服，却还是很暖和，破了的地方也很仔细地缝补好。他的领带打得很整齐，一定是他妈妈帮他打的。
“我爸爸的个子很高哦，回家的时候还要把腰弯下去才能进门，我虽然长得矮，可是等我长大了，一定会像爸爸那样高的。”他骄傲地说。“小石匠”还偷偷告诉我，他爸爸在家时喜欢叫他“兔子头”。
玩到四点时，我们都觉得饿了，于是妈妈给我们拿了奶油面包，让我们坐在躺椅上吃。等吃饱后，我们站起来准备去玩的时候，我看见“小石匠”衣服上的白灰粉粘在椅背上了，正要伸手去擦。爸爸马上拦住我的手，等到“小石匠”走开了，他才悄悄地把白灰粉擦干净了。
我们又继续玩起游戏来，这时，“小石匠”上衣的一个纽扣忽然掉下来，妈妈便立刻拿来针线给他缝上，“小石匠”红着脸，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。玩完游戏后，我又把我的滑稽画册拿出来给他看，他边看边模仿画册上的人物，做出各种滑稽的表情来，他学得还真像，把我们家人都逗笑了。他在我们家玩得很开心，走的时候，连帽子都忘记戴了。我把他送到门口，他又装出一副兔脸给我看，算是感谢。对了，“小石匠”的真名叫安东尼奥·拉勃柯，今年八岁。
打雪仗
十六日
这些天一直都在下着雪。今天在放学的路上，却发生了一件意外。
放学后，大家一走出街道，就开始打起了雪仗。大家把雪球扔来扔去，玩得很起劲。有的小孩还故意把雪球捏得硬邦邦的，打在身上就像被小石头打了一样。当时，路上还有很多行人经过，有人不小心被打到，就斥责道：“住手！你们这些调皮鬼！”
忽然，人群中一声惊叫，只见一位老人正用双手捂着脸，身子摇摇晃晃的，站立不稳，他的帽子也掉在地上了。一个小孩站在旁边大喊着：“不好了！伤着人啦，快救人哪！”
人们都从四面八方围过去看，原来，老人的眼睛被雪球打伤了。那些玩雪球的小孩看见这情形，吓得一溜烟逃散了。我那时正和爸爸站在一家书店门前，看见有许多小孩朝我们这边跑来。其中就有我们班的可莱谛、“小石匠”、爱好集邮的卡洛斐，还有嚼着面包的卡隆。
老人已经被人群围住，警察也赶过来了，还有人闻讯陆续跑了过来，“是谁扔的？”有人大声喊道。卡洛斐站在我旁边，脸色苍白。“谁？是谁闯的祸？”人们嚷着说。这时，卡隆走过来，低声对卡洛斐说：“喂！快去承认吧！隐瞒过失是懦夫的行为！”
“可是，我又不是故意的呀。”卡洛斐声音发抖地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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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知道，可雪球的确是你扔的，你必须负责。”卡隆劝道。
“不行，我害怕。”卡洛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。
“怕什么，要勇敢地承认错误。走，我陪你去。”
这时候，警察和围观者的叫声更高了：“到底是谁扔的？眼镜都打碎了，玻璃碴割伤了眼睛，他恐怕要瞎了。到底是谁干的，真该死！”
这时候，卡洛斐身子抖得都快跌倒了，脸上直冒汗。
“走，不要怕，我替你想办法。”卡隆坚决地说。然后拉起卡洛斐的胳膊，像搀扶病人那样把他拉向人群中。大家看到这情形，就明白是卡洛斐闯的祸了。有人竟然拦住他们，攥紧拳头想过去打卡洛斐，卡隆一把推开他们说：“你们十来个大人要对付一个小孩子吗？”那几个大人这才把路让开，人群也变得安静起来。
警察走过去，拉着卡洛斐的手，推开人群，把他带到附近的一户人家去，原来受伤的老人被大家抬到了那里，我们也随后跟了过去。
到了那里后，老人正躺在长椅上，眼睛上盖着手帕。我一看，这老人我认识哩，他不就是我们楼上的那个店员吗，我还知道他侄子也在我们学校上学呢。
“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卡洛斐的声音很低，几乎听不清，他吓得直哆嗦。围观的人挤了进来，大声嚷着：“跪下去认罪！”有的还想把卡洛斐按下去。这时候，有一个人忽然伸手拦住说：“请大家不要激动，这个小孩已经勇敢站出来认错了，就不要这样责罚他了。他还是个孩子呢。”原来是校长赶来了。校长把卡洛斐扶起来说：“快向老人家赔礼道歉。”
卡洛斐上前抱着老人的腿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。老人伸出手，慈爱地抚着卡洛斐的头发。这时，大家看见了都说：“去吧！孩子！回家去吧！”
爸爸拉着我的手，走出人群，一边走一边对我说：“安利柯，告诉爸爸，如果是你，在这样的场合，有勇气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吗？”
“当然有！”我坚定地回答说。
爸爸又问我：“那你能对我发誓，你会做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人吗？”
“好！我发誓，我愿意做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人！”
代课的女老师
十七日
卡洛斐因为昨天的事，怕老师责罚他，所以心里很不安。没想到老师今天没来上课，连助教老师也没在学校。上课的时候，克洛弥夫人夹着课本走进教室。她是我们学校年纪最大的老师，她的两个儿子都比我们大，听说一个最近生了病，所以老师的脸上似乎有些发愁。大家一看见她走进来，就喝起彩来。克洛弥夫人和蔼地说：“安静！请你们对我的白发表示些敬意吧，我不但是老师，还是母亲呢。”于是大家都安静下来，只有弗兰谛，还在暗地里嘲笑老师。
我弟弟的班主任代尔卡谛老师，去给克洛弥老师教的那个班上课。而那位绰号“修女”的老师，去上我弟弟他们班的课了。这位“修女”老师平时总穿一身黑色的衣服，她的眼睛很有神，头发非常柔顺，皮肤白净，说话声音很小，无论什么时候，都好像在那里祈祷。老师的性格很温和，总是用温柔的语气和学生说话，从来都没有对学生大声发怒过。每次学生调皮了或者犯错了，她就会用手指着那人进行训诫，那犯错了的同学就会乖乖地低着头，诚心认错，教室里也立刻安静得像一座修道院，所以大家背地里都称她为“修女”老师。
此外，还有一位女老师，就是一年级的班主任，也是我很喜欢的。她的脸色很红润，每次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。她平时总喜欢在自己小小的帽子上插一支又大又长的红羽毛，脖子上也总戴着一个黄色的小十字架。老师的性格活泼开朗，所以感染得学生们也很快活。她说话的声音像银铃一般动听，在课堂上，学生们要是大声喧哗，她就用教鞭敲几下桌子，或者拍拍手，闹哄哄的教室就立刻变得安静下来。放学时，她也像个小孩子似的，蹦蹦跳跳地跑出教室，监督学生们排好队，为了防止学生们伤风感冒，还帮他们把帽子戴好，替他们把外衣的扣子扣上。还担心学生们路上调皮捣蛋，就一直把他们送出街道。看见了接孩子的家长，就劝导他们不要在家里打骂小孩。要是有学生生病着凉了，就送药给他们吃。要是有学生手冻着了，就把自己手套借给他们用。有些小孩喜欢缠着她，走到哪里都要跟着，还要老师亲吻他，或者伸手去拽老师的面罩，扯扯她的衣服，总之吵得老师不得安宁。但是老师却从来都不为此烦恼，她总是笑眯眯地和学生们一一吻别。等到老师回到家，就发现身上的衣服，还有头发，都被学生们弄得乱七八糟的。她还是女子学校的美术老师，听说，她用自己的工资养活她的妈妈和弟弟呢。
访问负伤的老人
十八日
那个被卡洛斐误伤的老人，他的侄子就在我们学校上学，是一年级的学生。我今天还在那个老人家遇见他侄子了，老人待他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。今天早上，我给老师誊清了下个星期要用的每月故事《小抄写员》以后，爸爸对我说：“我们去五楼看望那个受伤的老人吧，看看他的眼睛怎样了？”
我们进了老人的屋里后，发现里面的光线很昏暗，老人正在床上躺着，他的妻子坐在床边照顾她，他的侄子就在屋子的一边玩游戏。老人受伤的眼睛上裹着绷带。当听到我们来看望他时，老人显得很高兴，连忙招呼我们坐下，还说自己眼睛快好了，幸好没有伤到要紧的地方，大概四五天之后就好了。
“我这伤不要紧，那只是场意外罢了，可怜的孩子一定吓坏了，他还在为那事担心着吧。”老人正说着呢，门铃就响了，他妻子说：“可能是医生来了，今天还要再做一次检查呢。”就起身去开门。
可是门打开后，站在那里的却是卡洛斐，他身上穿了一件长外套，低着头站在那里，好像不敢进来。
“谁来了？”老人问。
“就是那个扔雪球的孩子。”我爸爸说。
“哦！是你呀，孩子，快进来！你是来看望我的吗？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，放心吧，马上就痊愈了。进来吧，孩子。”老人笑着说。
卡洛斐忍着泪走了进来，走到老人床前，又低下头站着。老人伸出手，拍拍他的脑袋说：“好孩子，谢谢你来看我！回去告诉你爸爸妈妈，就说我已经没事了，请他们不要再担心了。”
卡洛斐抬起头，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似的。
“怎么了，孩子，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？”老人问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
“好了，孩子，放心地回去吧。不要把它放在心上。再见！路上小心点。”卡洛斐点点头，就转过身走了，老人的侄子跑过去给他开了门。卡洛斐到了门边时，又站住了，那小孩好奇地看着他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。突然，卡洛斐从外套里拿出一件东西，递给那小孩，小声说：“给，这个送给你。”说完就一溜烟跑了。
那小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，就把东西拿过来给老人看，只见包装纸上写着“赠送”。老人于是打开包装纸，我凑上去一看，忍不住“啊”了一声，原来那里面是一本集邮簿，就是卡洛斐费尽心思收集的、视做珍宝的那本邮票簿。他竟然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送给老人，以报答老人宽恕他的恩情。
小抄写员
叙利亚今年十二岁，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，是个头发黑黑、脸孔白皙的漂亮孩子。他的爸爸是一名铁路工人，叙利亚是家里的老大，他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，全家人都靠爸爸微薄的工资养活，所以生活很艰难。叙利亚的爸爸很爱自己的孩子，并不觉得他们是自己的负担，特别是对叙利亚，几乎是要什么就给什么，但在学习上，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。爸爸经常督促他要用功读书，这样他从学校毕业后，就能找一份好工作，使家里的生活好过一些。
爸爸的年纪大了，工作又很辛苦，过度的操劳使他显得特别苍老。为了赚钱养家，爸爸白天在铁路上工作，晚上还从别处接一些抄写文件的工作，每天都抄写到深夜才睡觉。最近，他又揽了一批活儿。帮一家杂志社给订户写寄杂志的签条，要用很大的正楷字写，每五百张签条给六角钱。这份工作比较辛苦，爸爸每天吃饭的时候总叫苦：“我的眼睛最近越来越差了。这样熬夜，会让我少活几年哩！”
有一次叙利亚对他爸爸说：“爸爸，让我替你抄写吧！我一定认真写，保证写得和您一样好。”爸爸始终不答应，他说：“不用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。我不想浪费你一点儿时间。哪怕一小时也不行。”叙利亚知道爸爸的脾气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，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。他留心了一下，爸爸每次要工作到半夜，才回卧室休息。有好几次夜里，十二点钟一敲过，就马上听到拖动椅子的声音，接着便是爸爸轻轻走回卧室的脚步声。
一天晚上，叙利亚等爸爸睡了以后，下床悄悄穿好衣服，摸着黑，蹑手蹑脚地走到爸爸写字的房间里，把油灯点着，只见桌子上方是空白的纸条和杂志订户的名册，叙利亚拿起笔，模仿爸爸的笔迹写起来。他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害怕，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为家里做一点儿事了，可是又害怕被爸爸知道了会不高兴。所以他一面写，一面侧着耳朵听动静，怕被爸爸起来看见。写了一会儿，纸条渐渐多了起来，他手也写酸了，就放下笔，把手使劲搓了搓，提起精神又继续写。直到写了一百六十张，算起来值两角钱了，才把笔放回原处，熄了灯，又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去睡。
第二天吃饭时，爸爸的心情很好，拍着叙利亚的肩膀说：“儿子！你爸爸还真是没有老呢！昨晚上比平时多做了三分之一的工作哩！我的手也不觉得酸，眼睛也不累。”
叙利亚嘴上没说什么，心里却偷着乐呢，看来还没有被爸爸发现。原来爸爸有个习惯，每天晚上只是机械地照册子上抄写，十二点的钟声一响起，就停笔休息去了，直到早上才去数条子的数目。
叙利亚心想：“爸爸不知道是我在替他写，还以为自己没有老呢。好！就这样干下去吧！”
每天晚上，等十二点钟声一过，叙利亚又悄悄起来帮爸爸抄写。他一连写了好几夜，都没有被爸爸察觉到。只是有一次，爸爸在晚餐时说：“真是奇怪！最近灯油忽然费得多了。”叙利亚听了暗暗发笑，好在父亲也没说别的，此后，他仍旧每夜都起来抄写。
但是，每天都是半夜起来抄写，时间长了，他就有些睡眠不足，早上总起不来床，上课的时候也昏昏欲睡的，晚上复习功课时总打呵欠。
有一次，叙利亚在复习功课时，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，这可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情况呀。“喂！起来，好好复习功课！”爸爸拍着他的肩膀叫道。叙利亚睁开眼睛，强打着精神接着看书。可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，他每次做功课时都会打起盹儿来，而且情况越来越糟糕，他不是趴在书上睡着了，就是早上起不来床。每次复习课本的时候，总是不停地打着呵欠，一脸的倦容，好像对功课厌倦了似的。
爸爸注意到他这个样子，就多次提醒他要用心学习，后来甚至都动怒了，虽然他从来都不责骂孩子。
有一天早上，叙利亚又起床晚了，他睡眼惺忪地坐在那里吃早饭，爸爸忍不住对他说：“叙利亚，你最近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。你和从前相比，简直像变了一个人！你要记住，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呢。明白吗？”这是爸爸第一次责骂他，叙利亚的心里十分难过，他想：“是的，爸爸说得对！最近的身体的确很糟，功课也落下去了。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，必须马上停止了！”
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，爸爸很高兴地宣布：“大家都听好了！这个月比上个月多赚了六元四角钱呢。”说完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袋糖果来，说是买来庆贺一下的。弟弟妹妹听到后都拍手欢呼起来。叙利亚见家人这么高兴，心里受到鼓舞，便暗暗地想：“好啊！我晚上再继续抄吧，白天我争取多用点功读书就是了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爸爸又接着说：“多挣了六元四角钱，当然很好，只是这孩子……”说着，视线转到了叙利亚身上，皱着眉头说，“我实在拿他没办法，太让我失望了！”叙利亚拼命忍住眼里涌出的泪水，一声不响地忍受着爸爸的责备，心里委屈极了。但是一想到可以为家里人做些事，又不由得高兴起来。
在以后的日子里，他仍是坚持晚上的抄写工作。可是，每晚都在熬夜，他的身体根本就扛不住，白天总是打不起精神，脸色也变得很差。这样又过了两个月，爸爸常常都要责骂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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